任雁冰，北京大成（广州）律师事务所合伙人、律师，15902025918
摘 要
英国判例MSC Napoli轮案已将承租人，包括光船承租人、定期承租人、航次承租人及Slot Charterer，列入海事赔偿责任限制主体，并表明任何一个主体设立的海事赔偿责任限制基金，其他主体均可受益。
面对外部法律环境变化及内部航运发展需要，我国《海商法》在修订过程中对此问题也势必作出明确抉择。
作者不揣浅陋，对MSC Napoli轮案持有异议，有幸请教于方家，略做备忘。
总体上，以MSC Napoli轮案为分水岭，船东之前全部限额没得推脱，现在可以推脱给承租人了，船东的限额减轻了。另一方面，承租人之前不一定享有责任限制，现在竟然可以享受了，甚至还可以把自己的限额全部推给船东。
这种改变，深刻、重大地改变了原有利益格局！这么大的利益格局改变，究其原因竟然只是在法律架构上一个小小的改变：把承租人扩展为责任限制主体，能不慎乎？
关键词：MSC Napoli轮案 法律架构改变 利益格局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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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谈人：暂匿名（下称“N”）
时 间：2020年10月29日-30日
整理人：任雁冰律师（部分内容有调整和润色，如有偏离原意，文责自负）
问
R1：假如MSC Napoli案是正确的，船东或者承租人只要设立一个基金就行，船东设立基金，承租人可以受益；承租人设立基金，船东可以受益。
现有一案件：A船与B船发生碰撞，造成B船沉没（损失3000万），A船自身受损（损失1500万），船上货物落海（损失2000万）。
货主委托航次承租人运输货物，事故后向航次承租人索赔货物损失2000万元。航次承租人设立基金1800万元。
这里的问题是：按MSC Napoli轮案，船东可以从航次承租人基金中受益，不用自己设立基金，那么在航次承租人仅仅承担货损责任而不承担碰撞责任的前提下，对方船东能否从航次承租人基金中受偿？
答
N1：一旦责任限制的权利主体有一人设立基金，就视为为所有权利主体设立，进入责任限制程序后，此次事故的各债权人进行债权登记后进行分配。
责任限制程序完成后，设立基金的承租人根据他与出租人的合同关系进行追偿（体现海事赔偿责任限制优先适用原则）。
实务中，往往是船东设立基金，如果承租人有责任，向其追偿。
问
R2：MSC Napoli案中，确实是船东设立基金，slot charterer没有设立基金，但可以从船东基金中受益。
但MSC Napoli案的规则是，如果承租人设立基金，船东没有设立，船东也可以从承租人基金中受益，这种情形存在重大问题，尤其是在那个拟制案例中。
还有一种情形是，即使船东设立了基金，承租人没有设立基金，货主有权单独向承租人索赔货损（不起诉船东），这种情况下，承租人能让货主到船东基金中受偿吗？
显然也不可以，因为货主并没有起诉船东。这时只能是承租人把基金全部赔给货主，然后再去找船东追偿，从船东基金中受偿。
也就是说，需要承租人基金和船东基金两个基金，一个基金无法解决全部问题。
答
N2：这里可能涉及责任限制优先适用原则的问题。一旦责任限制程序启动了，合同索赔是应让位与责任限制程序（参见《海牙规则》第9条），一旦设立基金，就不得对责任人的其他财产主张权利。
这也是为什么设立基金后，所有诉讼都要移诉至基金设立地法院。所以，货物索赔不应该不去债权登记，而单独起诉承租人。
如果没有设立基金，当然可以单独起诉承租人。这不涉及海事赔偿责任限制。
继续
继续
R3 :如果船东设立基金，船东是责任人，货主起诉船东必须走基金受偿程序，这没问题。
问题是，在承租人没有设立基金的情况下，货主有没有权利单独起诉承租人？承租人有没有权利要求货主必须去船东基金中受偿？如果承租人有这种权利，那么一旦船东设立基金，承租人完全置身事外。
如果船东和各种承租人共有一个基金，实际上各自的责任限额都只占责任限额的一定比例，都比单一责任限额低，这才是钱包问题。
N3: 1、船东设立了基金，也等于为承租人设立了基金，启动责任限制程序，就不再考虑合同关系，因为责任限制优先适用；
2、基金分配完了，比如货方索赔500万，基金只分配200万，这200万可能是承租人的赔偿责任。我们没有把责任限制作为独立的诉，按英国法是独立的诉，既然参与了责任限制的诉，就不可能再诉承租人，一事不二理。
R4:按这种规则，一旦船东设立基金，所有承租人全部解套。
同时，一个承租人设立基金，船东和其他承租人全部解套。
相当于一个基金把船东和承租人全部保下来了。
本来是一个基金只涵盖船东或准船东一个主体，现在一个基金涵盖了多个主体。实质上是每个主体的限额都降低了。
N4:不管多少主体，因为一个事故就一个限额，设立一个基金当然足够了，如果设两个基金就成了两个限额了！
R5 这样的话，一次事故，船东设立一个基金，其他承租人对于限制性债权全部自动免责！何来承租人也按船舶吨位限制责任？它的责任限额就是0。
或者说，一次事故，任何一个承租人设立基金，船东马上置身事外，有人找他索赔，他直接推到承租人的基金里去。
“一次事故一个限额”应该还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一个主体一次事故一个限额”。
A
限制性债权只对基金行使权利，至于设立基金的人与其他责任人之间如何承担基金，是内部关系。设立基金的人不等于承担全部责任，不设立基金的人也不等于不承担责任。也就是所谓的外部关系和内部关系的问题。
R6 这里有三个冲突，内外部关系是牵连的，分不开：
第一，假如船东设立基金，他去找承租人分摊是分不出去的，因为承租人可以抗辩或者再找船东追回来。所以船东全承担，承租人0承担。
第二，假如船东设立基金，不论什么原因可以找承租人分摊，那么船东和承租人的责任限额都低于船舶吨位限额。这是变相地分别降低船东和承租人的责任限额。
第三，假如承租人设立基金，按直觉可以找船东分摊，但船东可以抗辩承租人只是部分责任承担者，怎么可以就全部责任限额要求船东分摊。
A
第一，船东与承租人能否分担，依据他们之间的合同约定。
第二，船东和承租人的限额都是以船舶总吨为基数计算的，是一样的。只有Slot Charter尚有争议。
最后的讨论
问
R7：在船东和承租人之间可以分摊的情况下，双方实际的限额都是低于船舶总吨限额的。这种规则下，虽然名义上的限额没有降低，维持不变，但是通过扩大主体范围由各主体分担的形式降低了各自限额。
首先，船东本来是全部限额没得推脱，现在可以推脱给承租人了，船东的限额减轻了。
其次，承租人本来不一定享有责任限制，现在竟然可以享受了，甚至还可以把自己的限额全部推给船东。
总体上，这种改变，深刻、重大地改变了原有利益格局！
这么大的利益格局改变，究其原因竟然只是在法律架构上一个小小的改变：把承租人扩展为责任限制主体，能不慎乎？
R8：这个问题也涉及跟英国的法律软实力竞争，如果我们不跟进，责任限制和租约案件可能会大规模流失到英国去。
如果我们能够把这些英国判例法没有权衡好的潜在问题摆平，让各方知道一个所以然，可能会更好。
答
N：是的，今天先讨论到这里。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