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当事人的熊桜(Sakura Kuma),罕见地在马士基码头日本公司-APMT南本牧码头(APM Terminals Japan/Yokohama - Minami Honmoku Pier)任命首位女性CEO的报道下做出回应。
那是一则发布在微信公众平台的新闻,面对受众广泛的中国读者, Sakura Kuma用四句话表明自己的立场:非常感谢,也非常荣幸。百尺竿头,任重道远。希望今后能有更多的女性引领我们这个行业。前赴后继,青出于蓝。言简意赅的文字背后,流露出来的是显而易见的自豪。正如她自己所说:“成为日本港口第一位女性CEO绝对令人兴奋。”
虽然浸润在“喜怒不形于色”的东亚儒家文化中,但是Sakura Kuma似乎一直都在寻求突破。
“把握机会,迎接改变”
Sakura Kuma的港航从业经历从日本邮船(NYK)开始。
加入NYK第三年,Sakura Kuma成为公司投资大连集装箱码头项目组中的一员。在推进项目的过程中,会讲流利的中、日、英三国语言成为她得天独厚的优势,由于她可以顺畅地跟大连港务局和潜在的合作伙伴进行无障碍沟通,她得以深度参与到这起码头投资中去。她笑言,当年初出茅庐,大连项目是“试金石”。随后,她又先后参与了NYK在罗马尼亚、乌克兰、土耳其等地的码头投资项目。
五年后,Sakura Kuma的角色实现转变。她远赴美国洛杉矶,从一个码头投资者变成了一个码头的运营管理者,这让她从一个一直出差的“客人”成为身体力行的码头管理者,切身地参与到码头运行中去。在美国这样一个多元的国家中,她得以结识各种不同肤色,不同文化背景的同事。两年的时间,也得以增强她在码头管理中的经验。
2017年,Sakura Kuma面临全新的挑战,她进入横滨川崎国际港湾株式会社。这家企业于2016年设立,由日本政府、横滨市、川崎市及民营金融机构的出资,通过维护运营可停靠世界最大级别集装箱船的南本牧码头等横滨港和川崎港的集装箱码头,致力于强化日本港口的国际竞争力。在这间公司,她的职能变得更为复杂,主要从事开发码头、服务地方经济、对接物流公司、货主的工作,从而平衡各方需要。
工作二十年来,NYK给了她很多机会,但在人事调度方面,个人是没有选择的,派她去哪儿,她就去哪儿,因为日企就是这个传统。直到2020年10月,Sakura Kuma被调总部到干散货部门任负责人的时候,她才第一次真正开始权衡这个传统和自身职场生涯的关系, 以及前途中可能出现的事业上的玻璃天花板* 。“ 我对NYK多年来对我的培养充满感谢,正是NYK点亮了我心中的火炬,现在,我要让这把火炬烧得更亮。把握机会,迎接改变而已 。”
于是,Sakura Kuma改变了自己人生这艘巨轮的航程,决定驶向蔚蓝色的马士基。
“入职3天就开始冲冲冲”
Sakura Kuma在“围城”外曾经多次与马士基的员工打过交道,她认为这是一家“靠谱”的企业。令她措手不及的是,当走入“围城”后她才逐渐明白,为了这份“靠谱”,背后需要付出多少。喜欢户外徒步、潜水等高强度运动的她认为自己原本就是一个很有速度感的人,但是进入马士基码头第一个月就超过她正常速度的三倍。“围城”内外完全不一样的感受。
“我一开始觉得,初来乍到需要多听多看多学习,没想到一进来就是'飓风区',不能只靠听和看,还需要迅速决策。我们的组织结构正在面临巨变,新泊位4月开始投入运营,新的合作伙伴和合作方式需要磨合,还要搬家到新办公楼,实在有太多新工作需要做,我入职3天后就不得不冲冲冲。”
她的工作时段被切分为白天和晚上。白天,她需要了解整个企业的运转状况和回应同事的工作汇报。傍晚,总部的高管就会向她跟进这个日本码头公司的经营和业务状况。
不难理解,因为对于APMT来说,Sakura Kuma领导的横滨港南本牧码头具有重要的战略地位。APMT Japan在南本牧运营了四个(MC1-MC4)集装箱泊位。其中,MC3和MC4为2020年新增泊位,使APMT成为大东京地区唯一能够处理20000TEU船舶的码头运营商。新增泊位将使得码头装卸能力从110万TEU增加到240万TEU,并有望吸引更多班轮公司。同时,这家码头一直被评为世界上生产力最高的集装箱码头之一。
要在这样一间汇集各方关注的码头做出成绩,当然需要Sakura Kuma施展出浑身解数。一个集装箱码头,想要实现吞吐能力的翻番并不困难。只需要足够的投入去增加码头岸线和购买机械设备,通过几年的时间进行基础建设,这个目标即可实现。但是,要想实现吞吐量的翻番,对于任何一个有经验的码头运营者来说,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要把肥肉变成肌肉”
既然拦下了“瓷器活”,Sakura Kuma似乎已经备好了“金刚钻”。
Sakura Kuma表示,南本牧码头2021年就可以实现箱量处理能力的翻番,但是实现货物吞吐量翻番,她预计还需要3-5年的时间。她的规划是,先给码头“强身健体”,从管理、招商、运营等各个方面出击,把现有松垮垮的肥肉变成肌肉,从根本上增强公司体质。
她谈到了目前码头的腹地经济状况:日本的出口量被东南亚国家分流,但由于日本经济稳定,进口量持稳,通过日本国际化的流程,能够吸收更多进口货量。从码头的战略位置来说,横滨港是东行航线的最后一站,西行航线的第一站,具有很好的中转优势。
釜山港是一个很强劲的竞争对手,但是Sakura Kuma自有一套经营哲学,“蚂蚁不跟大象比大。”,南本牧码头有自己的路径。成为“变形金刚”是她的方法之一。简单来说,虽然这是一家由APMT运营的码头,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只需要服务好马士基的船舶。
“我多年以来的商务工作经历使得我和所有的船公司都保持了良好的关系。正是这样的连接,能够很好地维持我们独立码头经营人的地位。也就是说,我们为马士基提供的服务也会同等地提供给其他船公司。”
对于疫情的搅局,Sakura Kuma保持着谨慎乐观。她认为疫情是暂时的,航运市场从去年下半年开始比较景气,是因为大家在疫情期间很多欲望是被压抑的,以从线下购买转换为网上购物,实现需求大增。她认为,疫情会逐渐好转,人们的需求也将随之增加,物流需求也会看涨,这种情况下横滨港肯定会受益。但她的谨慎在于,如何在回暖的市场需求中让南本牧码头从中受益。
访谈进行到最后阶段,港口圈(ID:gangkouquan)问她,在这样一个男性占据主导的行业中,你如何获得更好的发展机会?
“我在职场中从来没有想过因为我是一个女性,所以就怎么样,那样其实只会无形中给自己增加很多压力。马士基用我,应该不是考虑性别,而是评估我的能力,我就是一个独立的人,不需要被贴上性别标签。” Sakura Kuma给出了答案。
*玻璃天花板:glass ceiling,是指在公司,企业和机关,团体中对某些人群(如女性,少数族裔)晋升到高级职位或决策层的潜在限制或障碍。另外,也有玻璃地板(glass floor)一词,是指某些人群在上方上升过程中的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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